万青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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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晓曼】延安的夜

庄晓曼在一半残缺的镜子前坐下,毛巾搭在肩上,她揉了揉湿漉漉地乌发,甩甩头,看见了镜中的自己。

素净的脸,很久没有看到过了。

月光透过窗户纸朦胧地打在木桌上,烛火被月光搅动了,闪烁着。小地方连灯都还没完全普及,庄晓曼住的小村子更不必说,三更半夜的油灯是自从她六岁之后就再也没见过的东西。

那么这张脸又是什么时候就再没见过了呢,她凑近去瞧了,现在的这幅面孔,没有胭脂水粉的打磨,使它变的有些粗糙和朴素,嘴唇有点干,但她现在没有护唇膏,甚至连雪花膏都是难求的货,更不要提上海药妆铺子里分的清清楚楚的英国货,日本货和国货了。

过往那些达官显贵们也如同这些精致的东西一哄而散了,不用去想,庄晓曼也知道,那些给她送过各式妆品的男人们都溜走了,把钱省下来送给大上海歌舞厅的新头牌,也许在偶尔间他们会想起来她——噢,就是那个庄,庄晓曼什么的吧,是个美人,现在在哪家呢?

她自嘲地对着镜子露出媚态,像是之前勾引谁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失去了她视为盔甲的妆容的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赤裸的将军。

啼笑皆非。

她依稀记得她刚刚进入国民党内部作为特务训练的时候,女特务们的第一堂课就是化妆。她的老师,一个沧桑的女人,见她们第一面没说任何一句话,只是从随身带的手包里拿出一只口红,没有任何参考,她径直往唇上涂去,却没有一丝鲜红溢出唇线。庄晓曼和其他几个女孩都被惊到了,老女人有条不紊地把银管口红收好,缓缓开口,红唇只让人觉得凌厉:

“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是作为自己也好,还是作为我们军统的特务,任何时候,你们都必须沉稳优雅,”话未说完,口红如子弹般的打中身边女孩的额头,旁人哎呦一声,老女人脸色沉下来,“更重要的是清醒和理智。你走神了,这里可不是给你们蹉跎、思春的大学堂,如果再被我看到一次,你就不必再来了。”

终究是腻了自己的这幅面孔,庄晓曼回过神来,灯里的油燃的只剩一点儿了,她起身去添。

恍惚间她想起来送自己到这儿来的那个人了,在烟雾缭绕的酒吧,他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为小顾落了几滴泪,偏偏就是这样,让她第一次地心生犹豫了——果决杀伐中他们都一样,她的伪装是面,笑靥如花,谈不上干净。他的伪装是字,虚实相生,跟她一般脏。

她恍然大悟,噢,原来她早就失去理智了。心下便觉得对不起当特务的第一课了,但又想笑。

“是肖先生害晓曼好事。”

“可肖先生也成了晓曼。”

算是扯平了。庄晓曼心想着,至于肖途迟迟未回的信和允诺了却未寄到的雪花膏都暂且轻飘飘地放过了,庄晓曼觉得没有铠甲也挺好的,倘若可以,她也希望那个人能一起褪去皮囊。

她决定不添油了,火光湮灭,黑暗包裹了庄晓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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