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青1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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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藤&肖途中心】初逢

在肖途留学日本的几年里,除了新年才放的春假和暑假,几乎没有回去过。这里面的原因固然有时间太短的缘故,往往前脚刚从渡轮上下来,踩在故国的土地上,后脚又忙不迭的往回赶了;更多的是船票太贵,一通下来的打点费便不必说。

战局吃紧,上海的模样因为太久没有回去显得有点生疏了,只因来往的信件才面目可分。

肖途捏着刚从故国寄过来的信封,里面是几张崭新的日元和方老师的信,却显得十分空荡——这些钱仅够勉强过冬,肖途心想。在信中的方瀚洲也如此说,大抵意思是叫他自己再想些法子。他也知道很多事老师也无能为力,只得暗暗下定决心,要把答应好了的东京都名产在下个冬天带回去。

而中国留学生向来是最不值钱的,想找兼职也只能是酒屋里最末等的杂役。好在肖途有一副令人看了便觉得亲切俊朗的脸,在日本的老师们大多也都喜欢这个天生的笔杆子,其中一位叫高川的老师引荐他去了一间新开的书屋做兼工,书屋在上野的偏僻处,人不多,工作很清闲。肖途每天早上十点下早课后便去书屋坐着了,许多先前就想看的古书也能够顺利到手。

这样一直到新年。

在日本的第一个新年终究还是来了。小雪,寒风呜呜的吹,日本人崇尚西洋法子,连新年时间也一同变成阳历的了。肖途望向上海的方向,想着现在的上海是不是也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倒福和门神。

共事一个书屋的日本人陆陆续续都以各种理由准假出去了,店主本来想今日关门,但是念在肖途的恳求,只准了他一个人看店。

不是故国的年,他也无心过。肖途撑着下巴,正想着,风铃轻晃,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他莫约是三四十岁的年纪,黑帽帽檐上还有些小雪片未融化,青色的胡茬不知道是刻意留的还是忘了刮。来者取下毡帽,看着肖途,问他道:

“这里可有《史记》和《论语》?还有辜鸿铭的书和《民国日报》。”

日本人念汉字天生便有一种古怪的发音,像鹦鹉学舌。他报的中文书名太多,以致于让肖途疑惑,若是想学古诗文和文言,为什么不读《古今和歌集》或者《蜻蛉日记》呢。肖途多看了他两眼,心下又觉得巧——幸好是他,若是换了和他共事的那些日本人,指不定给他拿成什么了。

他礼貌的起身,对眼前人说:“请跟我来。”说罢领着人往书架走了。

走了不晓得多少排架子,到最里面的一屋,这里陈放的是一些偏门怪志和外国书。几乎是看不见阳光的地方,唯一的一扇小偏窗也因为灰尘密布而透不过一丝干净的空气。

肖途捂住口鼻咳嗽两声,用手指指棕书架子上第三排的一沓书,它们是这一屋中唯一看起来最近有被借阅过的书了,书脊干净。男人觉得怪,开口问道:

“有人曾借过?”

“没有。只是我平常会打扫而已。”肖途答道。

男人大抵是看出来了唯有这一层书的与众不同和少年人不太正统的东京口音,心下了然一笑,又不戳破。

“借走吧。”

拿起书,肖途巴不得赶快离开这儿。他咳嗽两声,快步带着人来到柜台前,从柜子里拿了三张新的书卡,他问道:

“您的名字是?”

“…冈山。”男人淡淡地答。

听起来不是什么大姓,男人也没有告诉他的名字,怕是某些大人物不便透露吧。

肖途不再追问了,对他来说后缀的名字有无没有什么区别。他小心的在卡上盖一个章,写好日期,把厚厚一沓书用牛皮纸包起来,系上麻绳递过去。同时他记起来了男人要求的日报,这是不会有的——要是有就好了,他无法接触到自己的文字,这使他感觉自己是断了线的风筝,孤零零的飘荡在别人的天空。

“冈山先生,非常抱歉,我们这里没有民国日报。”

“那就算了,我去中国也能看。”男人答。

去中国?

“若是您去中国是为了了解它,至少不要去上海。”肖途的话未经理智就擅自从他的嘴唇出逃,待他清醒,已经知道自己多说了心里话。

“为何?”男人转了兴致。

“那里如今虽然繁华,但仅是皮囊美,内里早就丢了中国真正的风骨神韵了。在法租界里窥探到的梧桐花算不得是真的中国花。中国花本应是……算了,您且当我没有说过吧。”肖途忽然想起了前不久才沦陷的上海,在日本的报纸上轻描淡写地一笔,似乎攻占他的祖国是理所应当且毫不费力的。

那些伤痕累累的土地剜去了他的一部分,让他即便是提起也眼眶发热。

无心再与眼前人多聊了,他后悔挑起这个话题。刚刚因为曾被诸如高川老师一般的日本人援助而积累起的一点善意霎时间分崩离析了,民族之间的仇恨皆因贪婪傲慢所起,践踏者朗声大笑,被践踏的恨刻骨铭心。

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肖途。

“你的话我记住了。如此,我真的想看看中国真正的花了。”

“我也希望您只是去看花。”

他接过书,他们短暂地对视了一分钟,男人眼中的肖途是个仍然青涩的种子,等待着新年过后早春的第一场小雨浸润,在不足十日里倏然长大。肖途同样看不透他,尖细的眸子里沉着不见底的墨池,无法在其间洗笔磨砚。

暂且别过。男人在心中默道了一句,忽然涌起了很强的征服欲——若是他用他的文化征服了他,他的表情一定很漂亮。

再往后,武藤去了中国,没机会在重返上野那家小书屋。肖途仅做了一个冬天,之后他负责帮老师修改其他新生的作业和准备课件,安稳的度过了在日本的几年,不久之后也回到中国。他们彼此几乎忘记了曾经在日本的相逢,哪怕是在后来的后来,肖途下定决心要成为地下党潜伏在他的身边,他用手拍过他的肩,赞叹他为人才的时候,也没有认出来。

世事变迁,无人再记起来当初那个新年和书屋里发生的种种,及点水似的相逢和无声的博弈。



其实我本身的意愿是想写他们还没有带着深刻的仇恨相逢时彼此眼中的欣赏,结果写着写着就歪了……😭可能这就是文力不足还行凹长篇的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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