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仏英】诺丁山（1）
诺丁山au
明星法和普通人英
1
1993年的盛夏。亚瑟在诺丁山上开了一家书店，里面主要贩卖一些无所谓的旅游书、莎士比亚以及福尔摩斯。其中自然不包括法国小说，这是英国人的基本礼仪，但是那个夏天还是无可避免的让大家都爱上了一个法国男星——弗朗西斯·波诺伏瓦，这是题外话。亚瑟不看低俗报纸，他的时间全都拿去经营这家月利润-374磅的刻薄书店和比他更刻薄的律师资格证合格考。也许不久之后，这家书局就彻底倒闭，然后亚瑟带着他的梦想远渡重洋。
7.24日。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早晨。好像没什么不同，起床，刷牙，阿尔弗雷德把牛奶倒进麦片袋子，捧着袋子自然的坐在炉子上跟他闲聊。“你说，我还有可能在回美国之前谈一场恋爱吗？——听说弗朗西斯在这附近开拍，如果能见见艾米丽，她肯定为我倾倒！”他跃跃欲试地挥舞勺子。
“不可能。”亚瑟头也不回的答到。他把两片土司塞进烤面包机。
“你可真刻薄。我猜也不会有人喜欢你。”
“说实话，我和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屁孩不一样。我不在乎有没有人喜欢，哪怕是大明星弗朗西斯·波诺伏瓦捧着花请我爱他，我也不会像你一样哼哼唧唧的思考未来和他领养几个孩子。”
“噢——”阿尔弗雷德呻吟一声。“去你的吧。”
“叮”
两片土司从金属面包机中跳出来。亚瑟捡起他们，往上面抹花生酱，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专业书一拢。
“我去书店了。”
“去你的吧。希望你今天卖个好价钱。”
“我会的。在此之前。”他指了指阿尔弗雷德，“你的麦片袋子要破了。”
“什么？”哗啦一声，麦片薄薄地塑料袋从下端开了一个口，牛奶混合着谷物倒在阿尔弗雷德腿上，他捂住额头大骂一声“shit”。
亚瑟隐去了一点笑意。
“你比我更需要好运，阿尔弗雷德。”
诺丁山的四月份，山上会开上一簇簇的蔷薇，在山脚人家的铁篱笆上缠缠绕绕。这一天没什么不同，他依然忙于做假账逃过被关停的命运，顺便少交一点税。他在想，也许比起律师，他更应该去试着做一个会计，他做假账的技术如此纯熟以至于连他自己都被骗过去。
门铃轻响，他匆匆抬头招呼一眼:一个金发、带着贝克帽和大墨镜的男人，你几乎看不见他的脸，因为他把一切都藏在墨镜下面。衬衫袖子卷到手肘，看起来某种大导演路过采集灵感和声音样本。亚瑟暗暗笑了一下，如果他是法国人，他会毫不掩饰。
男人在书店随意晃了几圈，最终停在土耳其文学书架旁。
“如果你要看土耳其文学。我建议你绕过那一圈旅游书。”他举起铅笔，男人回头看了一眼书架名字。
“你，就是你，金卷发先生。敝店没有其他的客人了，你是本月唯一的荣光。”
“哇哦，那可真是……我的荣幸。”男人轻叹了一下。随便抽出一本。
“你也知道土耳其小说都很难避免跳舞，烤肉和美丽的女子。”亚瑟搞怪地耸耸肩。“就像法国小说很难避免革命，爱情和法棍。噢，那一本还有作者签名。其实每一本都有，我们拦不住他，如果你找到某一本没有签名的会比签名的值钱的多。”
男人被逗笑了。不得不说，他笑起来如此好看，以至于你可以透过早晨的光看见他眼底漂亮的浅紫色。就像诺丁山的紫蔷薇。亚瑟心神恍惚了一下，很快他透过监控看见了隔壁的臭小子又把小说藏进裤子。他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有这种诡异的癖好，难道他们更喜欢沾上体味的油墨吗？他恶心了一下，“允许我失陪一下。”
“抱歉打扰您。先生，请您把书从裤子里拿出来。”
“什么书。我的裤子里没有书。”
“……”这回轮到亚瑟沉默。他想不通为什么如今还有窃书贼。
“如果您坚持您的观点，以及这世上真的存在有棱角的生殖器，也许我们可以去警察局叙一叙。或者您不介意让我练练手，我最近正在考律师资格。”
男子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吧书从裤子里抽出一角。他越过亚瑟，径直走向出口处。亚瑟傻了眼，以为他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想跑，但他在另外一个男人面前停下了。
“呃，你是弗朗西斯吗？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他搓搓手，把裤子里的书拿出来，还抓了亚瑟柜台上的一支笔，亚瑟的粗眉毛气恼的挑起来。“嘿！”
“当然可以。”弗朗西斯的笑从鼻子里发出来，“姓名？”
“韦德诺尔，朋友们都叫我韦德。”
几行飘逸的法文落在扉页。
“好了，韦德先生。”
“噢，太谢谢你了！弗朗西斯！不过这写的是什么？”
“致韦德先生，你该付你的书费，以及，进监狱吧。”
他念了出来，音色温雅，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嘲讽。男子讪讪地挠挠头，把钱抛在亚瑟的柜台上。
“这本没有签名，我找到了。”弗朗西斯扬扬手中的书，而亚瑟还没有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我想它未来肯定会增值。”
“嗯？噢，噢，好的。我替您包起来，顺便再送您一本英国旅行手册，里面也有诺丁山，如果您喜欢，呃，那就最好了。”亚瑟不知所措地说着，弗朗西斯眨眨眼。
“也许我会记住这个书店。还有书店老板驱逐窃书恶霸。”
“事实上——那些书很久没人看过，放在柜子后面，他们讲爱情、诺丁山的自然风光，所以，卖不出去。”
“我想那并非是爱和诺丁山的错。比弗利山庄，我们也从不谈爱。唾手可得，但是廉价。”
“您真的——很可爱。”他越过他，亚瑟感觉自己的灵魂被看穿，被看成一具赤裸的肉体，弗朗西斯的眼深不见底，他在邀请他吗？遨游？
“多谢，不过我还是觉得这样形容一个英国人不合适。”他挣扎着逃出来。
“再见。”他用法语说到。
“——波诺伏瓦！”
彼时的亚瑟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一生命运的开端，他仍然沉浸在弗朗西斯的外貌上，心里不断涌现弗朗西斯的面容。他摇摇头，以为这只是某种无意识的会面，并不清楚未来，他们将像一株鸢尾茎和一株蔷薇藤那样纠缠。
2
“要不要我给你买杯咖啡？”佩德罗在他身边坐下。亚瑟恍惚了很久，他不知道为什么。
“不，不必。”
“那茶，果汁，可乐，芬达？”
“你以为我是阿尔弗雷德吗？”他叹一声气。“茶，就红茶吧。如果可以，帮我加双份奶。”
佩德罗应一声，走到门口时拍了拍口袋，“噢，操。我忘了我没带钱包。”
“——我去吧。”亚瑟扶额。
片刻后，亚瑟端着一杯葡萄汁和奶茶，眼神不安分的四处张望。他为自己加了双倍奶和糖精，并且把茶包除名于杯口，阳光下的诺丁山街道起伏波折，远望去好像波涛于眼前。亚瑟眯住眼睛，路过街角时脚步放缓。
“Gosh！”阳光下，葡萄汁打翻，亚瑟撞进一个人怀里。温热的茶泼了他一身。
“抱歉！”他急忙抬起头来，背对着光，他看见弗朗西斯的紫眼睛，和他衬衫上的紫色污渍。就好像是命运给他下的礼物，他以为再也不会有遇见弗朗西斯的一天，但他已经像是花光全部的运气，竟然遇见了他两次。
“你的衣服！”亚瑟紧张的拿出纸来，胡乱地在弗朗西斯身上擦拭，“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不，不，这没关系。”弗朗西斯礼貌地后退一步，他抓住亚瑟的手，迫使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于是他们对视。空气中有什么声音消失一瞬，“我可以回去换一件。”
“——我家。”亚瑟喃喃道。
“什么？”
“呃，噢，我是说我家很近，就在这个街角转弯，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你可以去我家清洗你的，衬衫，我有肥皂和水……”他的声音渐至微不可闻。
3
弗朗西斯顺着楼梯走下来，他顺便借用了亚瑟的浴室冲了个澡，十分不客气的把毛巾搭在肩膀上，几滴水顺着他的发尖落下来。濡湿了白毛巾。
“不得不说，英国人。浴室里居然也有茶包。”
“oh Christ，我一定是忘记了拿出来。”
“茶包泡澡。我以为。”
“不，不会的，只是刚需。”亚瑟目不转睛地盯着弗朗西斯，他身子挺拔，同样的，什么衣服在他身上也是同样，挺拔。
“Merci，热水很舒服。”弗朗西斯把毛巾扔过去，捎带一个飞吻。“我很想多和你聊聊你卧室床上的泰迪熊，但是你知道的，男演员。”
“你在此拍戏？”亚瑟出口，立刻觉得自己说了蠢话。
“是的，泰迪熊先生。”弗朗西斯看起来总是在笑，以至于你很难想象他的坏情绪。
“亚瑟，叫我亚瑟。”
“亚瑟，”他哑声道，缓缓地贴近，最先闻到的是他的味道，缱绻花香，男士香里混了沉木。亚瑟紧张地缩了一下，几乎要闭上眼，片刻后，男人从他身后捞出一个袋子。“我的书。”
英国人愣了一下，红色攀上脸。
“哈哈哈！我就说，你很迷人。”
“你要不要来点什么喝的？茶，果汁，可乐，芬达？”他急忙说。手指不安的摩擦裤缝。
“不了。”
“那你想，呃，吃点什么吗？”亚瑟半个身子趴在冰箱上，他往里数:阿尔弗雷德啃了一半的苹果，过期的面包，橘子果酱，昨天晚上的生牛肉，他艰难地开口:“呃，蜂蜜杏仁怎么样？尽管他们聊起杏仁的时候，我只能尝到蜂蜜的味道。”
弗朗西斯看着亚瑟，眼神像看一只惹人怜爱的英式短毛猫。平白无故地，亚瑟觉得自己被顺了猫。而他一向如此，哪怕是小动作，举手投足之间洋溢着多情的气息，然而就算如此，哪怕你知道他的薄情只带来心碎，依然抵挡不住妄图尝试他唇间的风味。
亚瑟吞了吞口水，生硬的把目光从他的薄唇离开。
“不。”不。他在拒绝，他在接受。
“我曾经吃过芥末味道的杏仁，他们苦涩，腥辣，让人不敢尝试。我被捉弄——但后来我上瘾了，于是我的口袋总会装作有一盒硬糖，但里面装满苦杏仁。”
他抓住亚瑟的手，手掌心里是一板铝箔盒子，杏仁撞击盒壁，叮叮当当。亚瑟感觉到了他手掌心传来的温度。
“谢谢你。诺丁山，我会记住。”
一个吻如期落在他的唇间，亚瑟渐渐喘不上气，脚趾舒服的蜷起来，他们明明才认识彼此不到一天，却好像遗失多年的情人。这个吻突兀，但熟悉。
“再见。”
大门被及时打开，否则亚瑟以为自己将窒息于此。
“见鬼了。亚瑟，旁边去。”
阿尔弗雷德怪叫一声。
